感冒无伤大雅。德莱恩很快痊愈,然后回归他的正常生活。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润唇膏。”年轻的军官从军装外套口袋里掏出来那个圆形小铁盒,将它握在手心,有些迟疑,“感冒以前我有次听到你说嘴唇很干,这个听说会好用。美国货,不是血汗工厂之类的。” 德莱恩点了点头。灯光下你看不清他睫毛下的双眼,但你知道他在注视你。他的发丝在灯光下反射出漂亮的色彩,那张英俊的脸庞在灯光与阴影中线条清晰优美如雕塑。 天啊。你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但你的手已经自作主张地从他手中拿过了那个小铁盒。 “而且,下次别撒这么拙劣的慌。打赌顶多帮你赢来几盒烟。”你说,看着他在你的笑声中笨拙地尝试用另一个谎言掩盖自己的真实意图,最终无可奈何地放弃抵抗,承认那是他专门弄来的。你将那个铁盒打开。乳白的膏体平平整整,你挑起一点,向德莱恩招招手。 “我说的是‘文森特的嘴唇很干’。”你笑起来,“偷听别人讲话时最好听全,对吗,少校?” 德莱恩白皙的脸颊开始攀爬起红晕,他有些仓惶地挣脱你的手,向你道歉,说他不是故意偷听的,只是路过,这点儿话被他反复说了两三次。 德莱恩始终注视着你。 也许你该推开他,但你没有。你们做爱,不止一次,肌肤相贴,热度传导,但——你们从不接吻,一次也没有。德莱恩的唇不会接触你的肌肤,正如你不会尝试亲吻他的额头或者嘴唇。 德莱恩的手在颤抖。嘴唇也是,你们的鼻尖先碰在了一起,然后他微微偏过头。他的呼吸乱得快碎掉了,温热湿润的气流打在你的鼻尖和嘴唇。你们浑身紧绷,都等待对方先行撤退。 没人闭眼,没人选择放手。你几乎听见他牙齿打颤的声音。少校双肩颤抖,那双蓝眼睛中情绪在翻搅,混乱不堪,迷惘、怀疑、痛苦与渴望彼此交战,它们拼死厮杀,头破血流。 当羔羊爱上屠夫,当死难者爱上刽子手。当悔改已经太晚,此时灾祸临头。你听见德莱恩的吉他声,听见他微哑的声音。只能是这样的吗?改变已为时太晚,一切就要盖棺定论? 你不知道。 “克莱尔。”德莱恩说,你的名字从他唇中吐出,他柔软的唇瓣与你的唇摩擦,一触即分。 军官的脊背绷紧了一瞬,然后德莱恩闭上眼睛。 那声响动让德莱恩震动了一下,像被什么猝然击中似的。他试图挣脱你,伸手去捡那件衣服。 你紧紧捧住德莱恩的脸,阻止他去看那件被弃置的衣物。皮带被你迅速坚决地解开,然后你攻克衬衣。他在你手中一步一步变得赤裸,你们的衣物散落在餐厅通往浴室的必经之路上,最后你们滚到床上。你没再衣衫整齐,他也没有拽紧床单。德莱恩紧抱着你,抚摸你赤裸的脊背。你们的肌肤滚烫,紧紧贴在一起,毫无阻隔,喘息急促。 嗓音微哑,带着一点鼻音。 “克莱尔。”少校向后仰起脸,他剧烈地喘着气,红晕染透那张英俊的脸,他用手臂挡住自己的眼睛,“操我。” 你抓住他的手腕,把他的手扯下来,按住。论力气你当然不如少校大,但他就是被你轻而易举禁锢,好像困住他手腕的不是女人柔软的手而是坚不可摧的铁镣。 “克莱尔。”他说。 “钢琴家。” “继续说啊,我是谁?我是什么人?”你盯着他的眼睛,咄咄逼人,不容退让。你完全占据上风,手掌下的心脏从未跳动得如此剧烈。 “好吧,我来告诉你答案,文森特。”你将他的脸捧起来,吻那双闭着的眼睛。他的睫毛颤抖着划过的唇。你凑近他的耳畔,“一个犹太人。你们口中黑头发,黑眼睛的鼠辈、渣滓,活该去死,浪费资源、见利忘义的混蛋。” “不。克莱尔,你不一样!”少校说,“你只是不巧出生在那里……” “没什么不一样的,文森特。”你平静地说,用你黑色的双眼紧锁着那双湛蓝的眼睛,“或者你想说什么,我的妈妈和妹妹,我爸爸,我的亲戚和朋友,我爱的那些人都是‘不巧’才出生在犹太家庭?还有我的钢琴老师,我的同学,看来不幸的巧合真是太多了。这座集中营里的所有人都碰巧出生在他们不该出生的地方,所以活该被送进焚尸炉。文森特,没什么不一样的。我和他们,我和你。如果糟糕,那么大家都一样差劲。” “好吧,克莱尔。”他反抓住你的手臂,把额头贴在你脖颈间,脊背无力地弓起来,“你说得对,确实一样糟。我也没好到哪里去。一切都糟透了,我根本不知道是从哪儿开始出了问题!我违反了规定,活该和他们一样受罚,活该进集中营。可你不一样,你很好,真的,是我让你堕落的……你不该在这儿、我真的很抱歉……” 德莱恩。文森特·德莱恩。 润滑液倒上去的时候,德莱恩绷紧了一下。然后你的手指闯进去,柔软火热的肠道包裹你的手指,亲密无间。温度又一次升高,汤架在火焰上,咕嘟嘟地冒泡,一切融为一体。 “这不对……”他说。 你是在安慰他。但你的笑声引发误会,或者说紧绷的神经能被任何一点风吹草动触动。 “可是我无法停下来。”年轻的军官把脑袋紧紧抵在你肩头,那头金发被蹭得乱七八糟,“你如果坐在我身边,我就想抓住你的手。你站在那儿的时候我就想靠近你……就像有引力,我不知道我怎么了……克莱尔,对不起……你很……” 这些话里夹杂着他的抽气声和努力压制的呻吟——你没停下动作,一直在操他。德莱恩狼狈不堪,他用手指紧抓着你的肩膀,把脸低下去,想避免你看见他现在的表情。 于是你那么做了。你托着他的下巴,迫使德莱恩抬起头。抗拒与挣扎只持续了一瞬,他妥协了。 你抚了抚那张因为过于凌乱的呼吸而满是潮红的脸颊,然后深深顶了一下。少校呻吟一声,双腿抬起来紧夹在你腰侧。 他看起来准备点头。 “你觉得这罪恶,这不好。但你不想停下,因为滋味很棒。肌肤相贴,我在操你,你喜欢这个,对不对?巧合的是,我也喜欢。这是男女之爱,不是吗?没人会因为这个受到惩罚。” “谎话,克莱尔。”他低声说,“别这么对我。我没告诉过你别墅有半个月给我一次的分路水表记录。我知道哪一天我们做爱,也知道哪一天你那里用水量上涨,超过洗澡需要的量。它们总重叠在一块,不可能是巧合,对吗?克莱尔,对不起。也许你觉得恶心……” 德莱恩愣住了。有一个瞬间,他看着你,嘴唇颤抖。 如果你是和德莱恩一起睡,你忽然想,冬天的早上你醒来时肯定不会发现自己被严寒包裹。你们俩多半会靠在一起,在朦胧的晨光中醒来时就发觉彼此紧密地缠在一块儿,你会把手臂自然而然地放在德莱恩身上,就像他会把手掌塞到你的肩膀下。 回想起来这一切真是够奇怪的。你们的顺序完全弄反了,先学会做爱,然后是接吻,最后才是最普通不过的身体接触。你对少校的肠道熟悉得要命,对他的手指和肩膀却还感到陌生。 灯已经关上了,你们被包裹在一片密不透风的黑暗里,近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哦。”你听见德莱恩的笑声在你耳边响起,近得过分,温暖湿润的气流随着他的笑声喷在你的耳朵上,让你感到那里有点痒,“因为睡在一块儿总会习惯经常碰到对方的,克莱尔,可你最开始碰到我的时候总像吓了一跳似的,就像……”着的笑意,他闭上嘴,不肯继续说下去。 “我没在冒犯你,你真的很少这样,所以我觉得很有趣。”德莱恩说。 这个形容不那么彬彬有礼,不够优雅,但就是让你觉得那里面有一种奇妙的亲密。你又吻了吻德莱恩的嘴唇,笑声从你胸口自发震动出来,像某种温暖的波浪,“好吧,文森特。你真是比喻天才。” “睡吧。”你说,“晚安,文森特。” “晚安,克莱尔。”德莱恩说。 但你知道还有一个原因让你喜欢夏天。这种气候可不会冻死什么人,你想,更不会让谁热死。相对于冬季,它好受得多了。至少温度没有继续在痛苦上添砖加瓦——或许也很难具体形容它减少了多重的负担,但即使一星半点儿,有时候也足够关键了。 有一回你偶然经过二楼,向外一瞥时看到一队人正被从其他营区押送到别处,他们恰好经过别墅,衣衫褴褛,状态糟糕。你相当怀疑其中某几个用不了几天就会彻底倒在地上。 然后你看到了一些别的东西。 分烟的那个停下来,他向同伴说了几句什么。隔着一段距离,你不能听见那些话语的内容,但一点儿不妨碍你看清他们的动作。 你胃部的抽搐扩大了,一股冰冷的黏腻在你的内部扩散,你开始感到恶心,为你相当准确地明白了那些香烟的作用。 一场游戏即将开始,赌注是几根香烟,赌局可能是一条命,或者几条。年轻的军官抬起枪,对准艰难行进的人群。随机挑选,谁该中奖?哪儿该中奖?头、胳膊还是胸口?也许是额头,从难度来看那肯定值更多。 战争上死去那么多人,西蒙不是唯一一个,他光辉而死,殉国身亡,你几乎能猜透德莱恩的想法,他没哭,只是把自己缩成了一团。替别人哀伤的话说了太多,表达哀伤,为英勇送上赞美,一样的话说了太多,轮到自己的时候竟然会无话可说。 那时候你也这么觉得,你目睹过无数人在你面前死亡,可当死亡以这种形式出现在你的生命时,你不知道该说什么,该流泪还是该喊叫。你只是……你只是真的很难过。 死掉的不是“西蒙·冯·德莱恩上尉”,哀悼者也不是“文森特·冯·德莱恩少校”。那只是西蒙,而他的弟弟,年轻的文森特觉得难过,因为他唯一的哥哥死了。 “你应该觉得难过的,文森特。”你说,把他的脑袋抱在怀里,“那可是你哥哥。没人规定为哥哥难过的时候还要想着国家大事。” 那双湛蓝的眼睛盈满泪水,像是刚刚下过暴雨的夏季天空。德莱恩看着你,他重复了一遍,用哽咽的声音,“我知道有铁十字勋章,可西蒙死了。” 于是少校真的哭了一会儿。没人打扰,只有雨声,他埋在你怀里无声地流泪,许久才抬起头,露出一个不算那么好看的笑容。可你就是觉得他很迷人。他因为哭泣显得格外澄澈的蓝眼睛,他凌乱的头发和狼狈发红的鼻尖,那是德莱恩,但要减掉少校这个字眼。 但那句话没能继续下去。 狼狈温暖的神色几乎是一瞬间就从德莱恩身上褪去,像是海啸前会出现的大退潮。他动作利索地下床,接起电话,表情看起来不太好。 他挂断电话,对你说抱歉,为假期的被迫中止,有个紧急会议在那儿等着他。“我很想呆在这里”后面总是要跟上一句“可是”,你知道他没有说谎。他真的很想留下,温暖的房间、温暖的被子和温暖的手臂和嘴唇吸引着他,让他着迷,可是他做不到。 你从窗帘的缝隙中注视着他,然而那点缝隙不足 战局在发生变化。从那个电话开始,局势仿佛变得不可控制。 而现在,这张网显然正被扯得很紧。 你看见那些遥远天空的黑烟,它们的数量也不动声色地增加了两三道。 但无论多晚回来,什么时候回来,只要他还在这座别墅中他就一定要和你睡在一块儿。有时候那实在太晚,只有凌乱的被子证明德莱恩来过又离开。那些他自己睡的时候被子总会铺得平整无比,整齐得像是经过仪器切割。而现在他把它们留给你,只为了能尽量悄无声息地离去,不将你从睡眠中惊醒。 德莱恩抓紧时间与你在一起,你不知道那是为什么,但你有你的预感。一切如此仓促,饱含渴望,甚至缺乏意义的短暂相处也备受珍惜,只是睡在你身边已经足够让他留恋万分。年轻的军官拼命想抓住一切机会,只因为他,你,你们都知道一切随时可能终结。 八月末的一天,夏季的尾巴仍发出余热。收音机里依然在播放钢琴曲,而德莱恩忽然出现在门边,他看起来那么疲惫,像是连续几天没有好好休息过。 他看样子就要那么睡过去,但是又睁开眼睛,语气有些不确定,“……可以握着我的手吗?等我睡着以后再松开。” 你把他的腰带解开,搭在一边,重新盖好毯子,握住他的手,注视着那双湛蓝的、疲惫的眼睛。 少校的下颌线条有一瞬的紧绷,但他没有说话,也没有松开你的手。德莱恩闭上眼,避开了和你的争论,放任自己沉入了睡梦。 你叫醒德莱恩。少校睁开眼睛,然后注意到你的手还和他的握在一起。那让德莱恩露出一个微笑,然后他飞快地反应过来,他向你道歉,为他没能记得睡着前松开你,问你是不是坐累了。 “好吧,克莱尔。”他说,“你总是这么好。” 你看着少校的汽车开远。然后一个男孩被准许进入别墅,是那个之前熨坏过德莱恩衬衫的男孩,乔纳斯。 大号项链坠,里面是德莱恩那张照片。年轻的军官向看见照片的每个人微笑,你把那张相片抽出来反扣在手心,又抽出一张衬纸。 乔纳斯将它接过去,他的六芒星臂章被巧妙地拆开了几根线,男孩将那个标签接过去,塞进臂章下。然后你们将臂章缝好。那几乎是仅有的不会在出入别墅时被翻找的地方,拆开再缝上过于繁琐,士兵们厌恶碰那东西,好像一个臂章上沾着足够致命的毒素。况且任何有价值的东西都难以藏在那么小的地方——除了一张小小的标签。 任何能证明暴行发生的东西都不被允许外流,但是你从德莱恩的鞋底发现了它。它就粘在那儿,没人会检查少校的鞋底,它因此得以保留,你将标签尽量完整地撕下来,压在项链坠下。 “他们会成功的。”你说。 你不知道这些有多大用处,想要逃离的人、标签、图纸,逼近的军队。即使他们成功,那些东西能让这儿快点被发现吗?你不知道,在结果到来之前也无从证明。但你们依然做这些事,你、你们,很多人。曙光将近,而你们不愿只是等待。 “太小了。”德莱恩向你展示它过小的握把,挑了挑眉,有点儿轻飘飘的不屑,“设计真糟糕,我的手都快抓不住它了,在战场上肯定很容易脱手。” “反正它没上膛。 但你忽然想问些什么。其实是多余的问题,鞋底的标签简直是最有力的证据,但你就是想问问他,即使那可能结束平静的氛围。 “前几天我抽查过储藏b型气体的仓库……别的那些不归我负责。”年轻的军官含含糊糊地说,话语看上去已经和梦境黏在一块,“去问路易斯。” 为此你感到有瞬间的轻松。 年轻的少校睡在你怀里,房间中安静无声。德莱恩的眉头微微蹙着,让你觉得他肯定没在做个好梦。他已经很久没有做过像样的好梦,即使你就在他身边。 几乎在你没察觉的时候你的手已经触及德莱恩的发丝,蜂蜜在你手指间流动,他的肌肤在黑暗中散发温度,让你想去贴近他。你想贴近他,正如德莱恩想要时时刻刻握住你的手,在平静的海面下巨浪正在汹涌,你们都不知何时会风暴骤起。 “克莱尔。”德莱恩忽然低声说,但是相当清晰,让你的神经划过一阵细微的波浪。你想听见下一句,想知道深夜他想说些什么,但是没有了。 德莱恩梦见了你,年轻的少校梦见了你,他在梦中呼唤你的名字。 至少不是现在。 囚徒们被从外部的工厂召回,加班加点地生产军需用品。而你能听见越来越频繁的枪响。一声尖锐的枪声,然后回归寂静。隔一会儿又有一声,那段间隔变得越来越短,而有天晚上九点一刻时德莱恩才回来。 但德莱恩也注意到你在看那几滴血。 也许你该配合他的谎话,但你并不打算这么做。有些时候谎言已经失其意义。你们面对的唯有真实。 “我必须枪毙那些敢于在劳动时偷懒的人以儆效尤,否则所有人都将不事生产。”他用一种近乎于压抑的平静口气说。 “……为了也许能让你好受点。”德莱恩说。 “叫我文森特。”他紧盯着你,一字一句地缓慢说。灯光下他的嘴唇血色全无,是的,德莱恩少校是军官,拥有枪支和权力,可此时你知道他不堪一击。 你从没想过你的言辞还能有这么尖锐,你过去不擅长讽刺,可现在这些话不需要思考就能出口。火焰灼烧你的脑子,让你把燃烧着的话扔出去,它在出口时烫伤你的舌头,但你知道那更能灼伤德莱恩,为此自己受伤算不了什么。 你猛地感到悲伤。它如此激烈地汹涌而来,水浇灭火,构成汪洋大海。 “……可我别无选择,克莱尔。”过了漫长得堪比一个世纪的沉默,你听见少校短促地说,“你可以选择痛恨我——但是我别无选择。” “如果你不想,在这儿只有中校能命令你,而他顾不上这些。” 他说得那么缓慢,但相当坚决,那些东西在他心中生长了那么多年,几乎就是他的全部,除了计划外的你。 而你也无法退步。 德莱恩和你,曾经亲密无间地亲吻、做爱,肌肤相贴,热度交换,你们曾经靠得那么近,就要融为一体。但是无论你们做过什么,你们仍旧是敌人。从,将来打算当个记者。 少校的手从你肩头滑落,你听见他剧烈的呼吸声,那种抽气声尖锐得让你觉得他就要流泪。年轻的军官气息凌乱,有些东西正在他心中抵死交战,隔着军装制服那颗心脏跳动得那么厉害,几乎让你的也开始共振起来。 年轻的军官被你困在手臂和桌子构成的囚牢之中,他暗金色的睫毛在灯光下轻轻抖动,他注视你,像是终于做出了最终决定。暴风雪仍然在他身边呼啸,但他没改变主意。地闭上眼睛。 他抬起手臂遮住自己的双眼,向后靠在桌子上。 “你说得对,文森特。”你注视着他,缓缓向后退了几步。年轻的少校从你手臂间离开,他闭了闭眼睛,然后快步走上楼,快得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背后追赶他。 “如果可以的话请别在阁楼,克莱尔,住在侧卧吧。”德莱恩说,然后他飞快地转回头去,以免他来得及听见你的回复。 隔了几秒,它重新响起,像是如释重负。为你终于给了他回答。 而现在那种热度消失了。你的手脚没用两天就找回了它们的位置,你没再因为这种原因醒来,但半夜你依然总是莫名其妙地从睡梦中抽离。黑暗中你睁开眼睛,更靠近床头,仿佛透过墙壁能感觉到心跳、体温和呼吸。 后怕让她的黑眼睛湿润了,“我都不敢想象如果那时候他们还没走。” 你们不再做爱,不再一起睡觉,也不再靠在一起,当然也不再接吻。你们甚至很少说话,因为德莱恩的忙碌,也因为你们知道有些东西无法回到过去。 有时候你知道德莱恩在注视你。你无需回头,他无需出声。钢琴声在房间流淌,将沉默的部分填满,而你知道他在那里,视线带着温度。你熟悉那种目光,早在你们认识以前它就存在,只是现在它的温度变得有一种……你说不清,但它像是由烈焰转为地火。 它灼痛你,但让你无法放手,尽管你也无法再靠近它。 而在你们之间,沉静流淌如海。 你知道苏联人已经逼近华沙,此外南面的防线被步步摧毁,而在德国的西翼盟军同样日渐紧逼。米娅和乔纳斯告诉你这些,8营区中有人有小型收音机,一直藏到现在。 大厦将倾,那些焚尸炉开始被摧毁,毒气室停止使用,证据即将被销毁,而这里即将被抛弃。军官们将从这里撤离,而囚犯们将像过去被运送到这儿的人一样被迫向其他地方转移。 没人知道事情究竟会怎么发生。但是每个人都为此惴惴不安。你开始想起那把小手枪。 “也许人们更关注阿克曼小姐的艺术成就,”朗曼在那篇文章中说,“我的回忆却被她的勇气与牺牲精神充满。那些我和阿克曼一同在德莱恩少校别墅中工作的日子里,我所感到的真相告诉我那枚毒气罐标签相较于她真正做的那些事是如此微不足道。子弹自1944年从枪管射出,却停留在她的人生中,我知道世人都能看见那其中的勇气,她确实值得因此被称为英雄。可我相信只有寥寥数人如果他们在那些年足够敏锐的话知道这对她而言有多残酷。而更让人悲哀的是,这一切永远无法被宣之于口,好在如今天父的怀抱向她张开,我相信死亡对阿克曼而言并不是一种终结……” 那篇悼文如此含糊其辞,却告诉我出写作者在模糊大量真相时实际已经看清了它们。我相信在三百余年前,朗曼或许是少数几个洞悉隐情的人。 那篇悼文中那些含糊不清的表述、模糊的真相,无法宣之于口的隐情像烟雾一般捉摸不定,难以把握。我在半夜惊醒,在我梦中“感到”这个词如灯火闪烁,让我不得不起身反复思考。那是种气氛,没有证据才会使用“感到”,相比看见了什么那更近乎直觉。 显然除了“感到”真相的朗曼,世人并未察觉“战争英雄”对阿克曼的残酷性。那件让她成为英雄的事为世人所知,可让它变得残酷的秘密则深藏于别墅之中。 关键是,那是什么?我感到我在隔着冬日布满雾气的玻璃凝视屋子中的烛光,它在那儿跳跃,如此迷人,让我想要看清那明亮的火焰。年轻的阿克曼,二十七岁的克莱尔·阿克曼,还是个男孩儿的乔纳斯·朗曼以及…… 文森特·冯·德莱恩。得像是洒了水后拍的,是份德语报纸,那类标准的战争宣传报,日期是1943年的10月21日。 用不着多少对比的功夫,我就确认了他的军衔。 他看起来相当年轻,面容英俊,顶多二十四五岁。在黑白照片中色调偏浅的头发告诉我他大概率是金发,那么想必也有那个年代备受德国推崇的湛蓝眼睛。 “在遭到盟军四支编队的围攻后,年轻的飞行员们奋战到底。一个为此付出了生命,而另一个,年仅二十五岁的文森特,因为头部受创不得不离开空军,调任伦达克……” 年仅二十五岁的空军少校,前往了伦达克。 德莱恩少校。 “关于阿克曼的感情生活,那是始终是个谜。就像当那个神秘的项链坠打开,钢琴家双眼中将会倒映出谁的面容一样不为世人所知。”那篇着名的《钢琴家、作曲家与神秘人》中曾经总结过关于克莱尔·阿克曼感情生活的所有假设。 支持另一个主流说法的代表学者是曼德尔·斯特林,斯特林提出达维泽·拜耳,年迈的小提琴家是阿克曼恋慕的对象,阿克曼提到她创作的降d大调前奏曲《细雨》是一种对于往日的追思,而众所周知拜耳以他的《雨中曲》闻名于世。其中对于这些猜测,不同的学者列举了种种线索加以证实,但是均无切实的证据。 其他众多假说,如前文提及的“姐妹说”等都各有拥趸,但目前来看,种种假说之中里德尔的‘同性相爱’说仍为学界主流观点……” 而在这个寂静的黑夜,灵光闪现在我的头脑。我打开播放器,又一次让《大海》充满房间。在阿克曼她的手指间和琴键上大海止息了它的咆哮,如此寂静、沉默、宽广、深邃,让人联想到一片深邃沉静的蓝色,和弦严整,时不时会有一个跳出的高音,那是流淌的沉默,时不时为其中的炙热惊跳。 我想,“军官说”再也不是全无道理的猜测。而倘若这一点为真,那么阿克曼对此终生闭口不提也完全说得通了。那是比同性相恋更绝对的禁忌之爱,在战后的漫长岁月中依旧不为世人所容,甚至可能威胁到阿克曼以及她家人的生命。 现在我又陷入难题了。 而显然,伊斯特,我决心做那个解谜者。 但这些,与其他一些发现一样都相当无关紧要。它们只是缠绕在谜团最外层那些丝线,三百年前钢琴家身上无关紧要的浮光掠影,即使证明阿克曼通晓十种语言也无益于我得到谜底。 但她毕竟还停留在这世界上——而没人能够不留一点儿蛛丝马迹地离去。 一位不愿透露名姓的收藏家主动联系了我。在看了我着作的初稿后,他表示他对此相当感兴趣,受他的邀请,我在他巴黎的家中看见了一百二十一张照片。 但无论如何,不管它们从哪儿来,到了那时候道德已经被我抛之脑后。毫不夸张地说,那些天我眼下发黑,面部浮肿,一副精力不济命不久矣的惨淡模样,解谜的愿望已经彻底捕获了我,即使你说看了那些就会被投入监狱我也会照看不误的。我看了,当然,如饥似渴地看——因为这位收藏家即使贡献了独家藏品,却还不至于慷慨到允许我将它们复印或者带走。米丽交谈,或者在。也有些在其他地方拍下的,看不出是哪儿的风景照。 《窄门》。纪德的《窄门》。 那是种纪念意义,我想。 我暂且将它搁置一旁。还有一张照片格外引人注意,阿克曼靠在她别墅的露台的藤椅上,膝上盖着一件杏色的披肩。她正凝望着窗外遥远的一点,那一点、那些耸立的塔楼、狰狞的高墙以及烟囱在秋季薄蓝的天色下凝固成一片铅灰的阴影。 她望着那儿,以一种平静的、温柔的目光——如果你认为我这么说太过了的话,我相信你只要看见那张照片就会改变看法。我几乎能透过那张静止的照片看见她平缓的呼吸,她在秋季微风中轻动的发丝,而那温柔的目光竟是落在一片无比冷酷、象征死亡的建筑上。 从未有任何资料显示过阿克曼曾经学习过吉他这种乐器,也许她也确实不会——它看起来和阿克曼的风格毫无相关性。可惜这把吉他,就像阿克曼许多遗物一样散失无踪了。 大概花了一个月,我联系到了大部分参与当年那场资产拍卖者的后代。米勒家族的藏书大部分流入三个人手中,少部分面向公众出售。而在那三个人中,一位已经没有后代,遗物中的书籍捐赠于当地的图书馆中——这些都是些失败的尝试,我造访图书馆,但那儿什么都没有。其他两个人那里也没有。 乘坐快速轨道车抵达了伦达克镇不费什么功夫,但克莱尔的别墅还要在更远处。那一带本身也和繁华扯不上什么关系,数百年前的大屠杀让伦达克集中营及周边一度成为了纪念地一类的地方。而因为它并不是罪行最严重的集中营,时间也已过去三百余年,人们的视线也不再那么频繁地落在那儿。阿克曼相对广为人知的住处则是巴黎、华沙的那几处以及她的童年故居,伦达克别墅也没能为这里带来多少繁华。 “噢,是吗,谢谢您!”我说,同时眼光已经探向了别墅内部。 “……也许,不过阿克曼的一生充满了神秘感,也许这里有一天又会引起人们关注的。”我说。 我当然答应了下来。 我在这座古老的建筑中漫步,墙上和大多数纪念馆一样被摆放了些画框,里面装着手稿之类的东西。当我站在那座露台上向远眺望,我看见在波兰秋天的澄明天色下,伦达克集中营的森严影子就像三百年前一样立在那儿,出现在每个站在这里眺望的人的目光中。 《玫瑰盛开的原野》。这首前奏曲在阿克曼去世之后才被公之于众,研究者们认为其贴近于阿克曼晚年的创作风格。而这一刻,那双温柔的、平静的眼睛又一次出现在我的脑海中,已入暮年的阿克曼坐在这儿,她曾多少次用那种目光望向远处的集中营? 总之,在我反应过来以前,我已经站在伦达克集中营中。它被地方政府运作成了创收的小景点,游人寥寥,因此大部分区域被废物利用成了库房、工厂或是别的什么,如今仍旧保持过去样貌的只有,三道竖纹,中间那道最细。那代表空军少校,足够让他暂时远离拳头的威胁。 那是种奇妙的熟悉。 回忆毫无用处,那只能让你更加确信你没见过他。从尼斯到华沙,音乐会、逃难的火车、密室、集中营,任何时间、任何地点,记忆满满当当,不会有凭空多出一段回忆的空间。可你反而开始觉得有种缺失藏在那种过度的充实里面。那种感觉就像……就像即使你的记忆已经被充满,看见他也该立刻在上面挖个洞好把他装进去。 凯特尔上尉抬起头茫然地看了一眼,看起来是想找到声音的来源。暴力让他的目光变得相当迟钝,先看向了错误方向,绕了半圈才捕捉到少校,两双湛蓝的眼睛猝不及防地遥遥相对。 “文森特?”他说,“你……” “瞧啊,英国少校,还有什么来着,王牌飞行员?”他恶狠狠地说,“真够威风,对不对?现在轮到您扬眉吐气了。德莱恩少校,您和您哥哥让这个姓氏蒙羞!” 他们在说德语,愤怒让他的语速飞快,而在周围显然没几个人能听懂他在说什么。但战俘还能有这种大喊大叫的威风显然让民众们怒火汹涌,那个年轻的少校竭力挡在他过去的好友身前,这样一来远在天边的英国皇家空军也无能为力了。 而在他身后,年轻的上尉咬牙切齿,但是泪水开始涌出他的眼眶,“你这个叛徒!你父亲,德莱恩将军为了德意志战死,而你,你现在准加入了英国国籍……” 显然不止你听见了那句话,因为你开始听见“披着英国皮的德国佬”这样的唾骂。再一次莫名其妙的,你开始感到难过了。 那让你,让你们,都感觉如释重负。 德莱恩的小腹猛地收紧。那双琴键上的手顿住了一瞬间,然后勉强继续下去,但是现在夜曲开始变得有点激烈了。你代替肖邦成了新的作曲家,让英俊的军官咬紧嘴唇。 无师自通。 汗珠沿着他脊椎的凹陷下滑,那一点晶莹在后腰停住,随着德莱恩腰部的轻颤晃动。年轻的军官急促地喘息,他几乎是不自觉地迎合你,在你用掌心抚摸他小腹的时候那里的肌肉就绷紧,让你忍不住揉捏他柔韧的腰侧。他呻吟出声。 那吸引着你的目光。琴声停止,德莱恩抓住你的手,说他想看着你做。于是你松开他,阵地转移到沙发,那里狭窄又安全。台灯照不到这里,但壁炉燃烧,那种亮光照亮德莱恩,让你能看清他。跳跃的暖色光晕下英俊的军官枕着沙发的扶手,他的腰抬起,大腿紧紧夹着你的腰,湛蓝的眼睛湿润迷离,睫毛轻颤。红晕从他的脸颊蔓延,连脖颈和胸口都泛着情欲的薄红。 “克莱尔,来吧。”他喘息着说,然后温热的唇贴紧你的锁骨。少校搂紧你的腰引诱你插得更深,可在你真的顶到太深时他又会发出一点受惊似的轻喘,挺起腰抓住你的手臂小口小口地吸气,让你觉得他过分惹人怜爱。几缕金色的发丝被汗水黏在德莱恩的额头上,让他看起来不再那么整齐。 你抓着他的性器爱抚他,指肚摩擦着顶端的小口,将清澈微黏的液体向下抹上挺立的茎身。那让德莱恩呻吟出声,然后他抱紧你,让你们紧贴在一起。那双蓝眼睛中倒映着你也倒映着跳跃的金红色火焰,壁炉的热流蒸腾着笼罩你们,让你感觉你如火中柴薪。 你拔出来,然后再一次没入他。这一次你的速度更快,那个柔软粉红的穴口吸吮着迎接你,让你在大开大合的抽插间搅出黏腻的水声。你的指尖围着那里打转,轻柔地按压你们的连接处。那里被撑得相当饱,润滑剂被一下下快速的摩擦打成细腻的泡沫,堆在柔软的穴口。 “不、克莱尔……”如果刚刚那只是出于害羞,那现在在你怀里少校几乎可以说得上是惊慌失措了。他显然意识到了你准备做什么,修长的手指攥住你的手腕,但你把他的手拿开了。 那里面的火热与柔软诱惑着你。你的手指开始继续往里插,另一只手安慰地抚摸德莱恩的胸口和紧绷的小腹。他喘息得相当厉害,手指拼命抓紧沙发靠垫的一角。那种过度的饱胀感显然捕获了少校的全部神经,让他无暇他顾。 德莱恩的腰猛地抖了一下,他的反应比你想得更大,几乎就要脱离你的怀抱。但很快你重新抱住他,另一只手匀出来插进德莱恩的发间让他贴近你。金色的柔软发丝绕着你的手指,微微湿润,热气腾腾,让你觉得指尖缠裹着金色的糖丝。它们从烧得火热的锅里倒出来,融化,流淌,有种火热的甜蜜。德莱恩气喘吁吁,他贴紧你,几乎要把你整个拢进他怀里,让你们完全说不清到底谁抱着谁。 那几乎没用力,不痛,只是轻微的、让人心动的痒。你知道德莱恩又一次觉得害羞,甚至不准你问。少校并不缺乏主动,只是在你做得稍微过分时显得脸皮薄得不像话。 你看不见他的脸,但你光从他腰腹的力度就能知道你的力度是否合适。你故意缓慢地动作,手指则用另一个频率,总有新的刺激降临,那太频繁也太快,让德莱恩几乎喘不上气。他抬手扣紧你的肩膀,腰部发抖,暗金色的睫毛在剧烈直白的快感下轻颤,遮掩那双漂亮的眼睛。眼睛接受你给他的一切东西。 那简直是一团糟,沙发的靠垫滑落在地,德莱恩的衬衣和裤子也跟着散落在一边,和你的衬衫堆在一起。沙发套需要清洗,你叹了口气,咬了咬德莱恩的耳朵尖。少校抱住你的腰,闷闷地笑出声,告诉你他绝对不会逃避他的那部分劳动。 它们确实很漂亮。 于是他吻了你。 一月尾巴上的几天平静到几乎不可思议,二月的前几天也是一样。数百公里以外的硝烟和战火模糊在法国冬末清晨朦胧的雾气里,遥远得差不多在另一个世界。 “不必走上战场也能为战胜纳粹作贡献,只需购买一块面包,前线就能多出一粒子弹!”他用夸张但讨喜的语调说,电视画面中面包店的门口正大排长龙。 只能怪温暖的被子太过诱人堕落。你三心二意地想,而德莱恩在你耳畔轻而急促地喘气,你知道少校总想尽量把声音弄得小点儿,那让你觉得可爱。 但你仍觉得不够。湿润发烫的肌肤尝起来有种微薄的咸味,诱惑着你更深更彻底地拥有他。 最后,这就是一点碎碎念哈哈哈哈哈,感谢点进来的每个人~ 首先是音乐安利,关于后期一些音乐,首先是《oeyes》,“总是不自觉凝视,便陷入了你海洋般的双眸;燃烧的城市,和焦油充斥的天空;无边的光芒隐匿在你海洋般的眸中。”大概是克莱尔很多时候的心路。然后是《letdedownslowly》atic,没有明确指向对应,就是觉得很适合冬天的孤单感。 爱情永远只是生活的一部分,虽然可能是很重要的一部分,但是绝不会是全部。就像克莱尔也曾经一个人度过一生,在怀念他的同时延续音乐之路。另外我其实比较希望体现出他们的人生是一个发展态,番外一里哈维看到的克莱尔已经走过了一生,所以会五种语言;但是现在的克莱尔只是从法国移居波兰,所以只会法语、波兰语和德语,这也是he番外里她听不懂英国人说话的原因。 克莱尔·阿克曼: 1932年阿克曼一家迁往波兰华沙,经推荐克莱尔师从波兰裔美国钢琴家阿图尔·鲁宾斯坦擅长肖邦、贝多芬、舒曼等人的作品继续学习钢琴。1939年华沙战役后克莱尔的父亲去世,克莱尔与母亲、妹妹经丹麦逃往荷兰,1943年10月于荷兰被捕。 1917年生于德国柏林,出身于军事贵族家庭,祖父、父亲从军,父亲参加过一战,母亲于德莱恩八岁去世。1935年德莱恩中学毕业,进入柏林工业大学修读物理学,于1937年受推荐前往剑桥大学访学近一年,师从保罗·狄拉克;1938年德莱恩毕业后前往慕尼黑大学继续修读物理学,1939年取得博士学位后不算跳级,那个年代很多人在这个年龄取得博士学位返回柏林。 西蒙·冯·德莱恩:钟爱飞行,柏林军事学院就读德国传统军事贵族子弟该干的事,培养指挥人才,1939年战争爆发后进入空军个人能力倾向,于1942年去世。 大概就是我脑的两人过去~其实其他人也各自有自己的人生,自己的经历,只是隐没在故事之外。没有哪个人是固态的——比如伦达克集中营当年的小男孩乔纳斯·朗曼后来成长为电子信息业巨头,莱恩·米勒在日后成为了知名记者,当年惊鸿一瞥提到的老爷子达维泽·拜耳有自己的《雨中曲》。提及。 最后感谢每一个点进来看到这儿的小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