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小型风琴炮装上内河舰船,多么天才的构想,一方面可以弥补内河舰船无法装载大型火炮的遗憾,另一方面也使风琴炮这种近程武器的威力得到最大程度的发挥。”
“昨天的战斗中,保加利亚人的部队还以为我们是普通的运输船,直直冲过来准备夺船,直接被我们打蒙了。”“你看她,多漂亮的一艘船,我们叫她“埃及艳后”,在水兵们心里,她可是比自己的情妇还亲呢!”
库努特望着埃及艳后号,眼里尽是迷醉之色。
“的确是很漂亮的一艘船,等这场战争结束,我们值得为她好好喝上一杯。”
托罗西也笑着点点头,显然十分高兴。
“对了,那个把敌人引到河边,再用装满粮食的舰船勾引他们的计划是谁想出来的?”
库努特好奇地问道。
“是个叫艾伦的猎兵。”
托罗西说道。
“这个小子四处打探,发现这座镇子的领主有一个很奇怪的癖好,也就设计利用了这一点。”
“奇怪癖好?喜欢粮食?”
库努特面色古怪。
“是啊,这个保加利亚领主也是个苦命人,从小被拘禁起来,饿着长大的,熬死了哥哥当上领主后,最大的乐趣就是搜罗粮食,囤积在自己专门建造的仓库里,每天早上第一件事就是去粮仓巡查,看见粮食越堆越高就十分开心。”
托罗西也感到十分好笑。
“那座粮仓的粮食完全只为满足他自己的癖好,平时他自己不吃,不让家人吃,也不让别人卖,宁愿等着粮食腐烂。”
“可惜了这片土地,本来农业资质就不错,又有大河灌溉之利,如果稍加经营整顿就是一个鱼米之乡。”
“这个领主倒好,一见粮食就红眼,每次的粮食税都征得极重,稍微有钱一些的自由民都搬走了,只剩下那些拖家带口的穷佃户。”
托罗西有些感慨。
“这个领主本来就不善养兵,就算我们正面作战,他也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胜算。”
“但是,艾伦的小技巧还是让我们免去了不少麻烦,战后我会为他请功,你也一样。”
托罗西冲库努特挑了挑眉。
“那就多谢男爵大人了!”
库努特眉开眼笑。
广场上越来越嘈杂,面黄肌瘦的镇民们震惊地看着被领主囤积起来的海量粮食,震惊之余,愤怒和不满开始发酵。
有些大胆的镇民已经开始向领主和他的家人吐口水,扔石头,维持秩序的猎兵没有阻拦。
“看见他们这个样子,我才深刻地意识到,陛下时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是有多么正确。”
托罗西叹了口气。
“什么话?”
库努特有些好奇。
“陛下常说,只要上头不乱来,百姓自己就能活得很好,他们会找到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
“把田地还给农夫,把湖泊还给渔民,把草原还给牧民,把山林还给猎户。”
“人口怎么来?乡村繁荣怎么来?就这么来。”
托罗西摊摊手。
“那也是因为陛下重新打下了这些土地,有足够的威望和军事力量来重新分配。”
库努特咂咂嘴,摇摇头。
“你等着瞧好了,没过五十年,一样会出现地主,一样会出现佃户和农奴。”
“为了发展生产力,几乎每一个有为之君都干过和陛下相同的事,就连那个奥斯曼首领穆罕默德二世,他还不是很注重保护底层人民,甚至不惜和传统贵族为敌。”
“但是,他们管得了一时,管不了长久啊。”
托罗西惊讶地看着库努特,实在没想到这个粗俗的水兵也能有这般见识。
“别这样看我,男爵大人,我也是君士坦丁堡大学的学生,要不是家道中落,不至于沦落至此。”
库努特挥挥手,笑呵呵地说。
“但是话说回来,陛下可跟他们不一样,那么多的海外殖民地,百姓们万一活不下去,也能比从前多不少选择。”
托罗西点点头,心中对库努特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但无论怎么说,不管出于利益还是良心,这些为祸乡里的旧地主都必须清除了,不然人口上不去,文化传不开,人才起不来。”
“不把他们扫进垃圾堆,继续留着他们吃香喝辣,陛下自己吃什么?喝什么?”
“陛下自己的利益都没法保障,我们这些人就更别说。”
库努特微微颔首,但还是忍不住提了一句。
“男爵大人,你们也要注重手段,保加利亚旧势力掌控了当地几乎所有的人口,资源和生产工具,可不能把他们都逼到同一战线上去了。”
“放心,我们当然知道。”
托罗西拍拍他的肩。
“就比如我们身边的这位神父,他受领主庇护,一样压迫平民,一样收纳财富,一样占据了不少土地,难道我就不知道么?”
“联合正教会,反对旧贵族,这是陛下的意思,也是我认为最好的方法。”
“不过,要我说,还是得处理一批教士,免得他们太过嚣张。”
站在托罗西身旁的教士回过头,看了两人一眼。
“大人……”
“嗯?”
“想当正教会的教士,希腊语是必备条件,我都能听懂的……”
“老子知道,就是说给你听的!”
托罗西不耐烦地挥挥手。
“陛下三十万大军正在北上,他愿意优待正教会,这也是你们的机会。”
“你是个聪明人,不然也不会第一个跑来表忠心,应该知道怎么做。”
“这是自然。”
教士连忙点头。
托罗西见人群越聚越多,声势越来越浩大,清清嗓子。
“诸位!”
托罗西用保加利亚语一声大吼,人群立马安静下来。
“我叫托罗西·诺塔拉斯,北马其顿军区山地猎兵团总指挥,陛下敕封男爵。”
“我脚下踩的这个人你们都认识,正是这个贪婪的魔鬼,勾结异教徒,密谋反对耶稣基督和祂的信徒!”
托罗西猛踢一脚,领主扭动着肥胖的身子,哼哼唧唧。
“就在昨天,我们击败了他的部队,正式入主这座小镇。”
“以圣父的名义,这里应当属于罗马和罗马人的皇帝,这里的每一片土地,每一把农叉,每一条鲜鱼,每一只飞禽和每一头走兽都属于他!”
镇民们听闻此言,原本的激情熄灭大半,沉默地看着托罗西。
对底层百姓来说,是什么民族不重要,属于什么国家也不重要,吃饱穿暖才是他们最关心的。
走了一个旧领主,又来了一个新的,他们的日子依旧灰暗。
“但是,陛下和其他领主完全不同,他愿意将本来属于自己的东西分给你们,愿意将田地分给你们,愿意将湖泊和山林分给你们,愿意让你们在他的地盘上繁衍生息。”
“非但如此,他的伟大城市将对你们开放,他的繁华商路将对你们开放,如果你们有能力,他的财富也将与你们共享!”
镇民们眼里的激情燃起少许,但还是心存质疑。
说好话,谁不会说?
托罗西见状,从口袋中掏出一张文书,文书上绘着大大的金红双头鹰纹章。
“这是陛下的法令,圣父作证!”
“神父大人,麻烦您给他们念一念!”
教士接过文书,上前一步,大声朗读起来。
“朕宣布赦免保加利亚平民的一切罪行,所有恩怨既往不咎,所有笃信正教的保加利亚人可以自动获得罗马公民的身份,如果参加义军,协助王师击杀突厥殖民者和外来入侵者,全家减免三年税赋。”
“在朕的国土上,没有人头税,没有添丁税,没有婚娶税及其他的所有杂税,新开垦的土地只要经过核实,全部免税一年。”
接下来,神父继续念着一条接一条重磅法令,每一条都直指人心。
在这个时代,想要增加一个国家的潜力,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增加人口。
要想尽可能增加人口,那就得消除百姓在添丁进口上的负担,这比空洞的号召有用的多。
“此上种种,皆无妄言,耶稣基督为证。”
神父将法令念完,在胸口画上一个十字。
“信徒们,罗马皇帝是上帝在人间的代言人,是所有正教徒的保护者,他的誓言绝无虚妄。”
“今天我站在这里,如果你们愿意,我可以立马在罗马公民的登记册上填上你们的名字,任何人都可以享受这样的待遇。”
“至于这些敌基督,”
神父冷漠地看着领主和他的家人亲眷。
“神会宣判他们死刑。”
托罗西手起刀落,砍断领主的脖颈,血流满地。
一时间,十几枚人头滚落在广场上,镇民们先是震惊,随即是狂喜和欢呼。
“诸位!”
托罗西举起染血的刀,继续说道。
“我们的战争还未结束,陛下着令我们就地组建十字军,目标是彻底推翻异教徒的统治,勿让耶稣基督蒙受耻辱!”
“我知道你们在此定居多年,和其余乡镇的百姓多有来往,也认识不少逃往深山的流民。”
托罗西看着热血上涌的人群,知道大局已定,决定再加一把火。
“我恳请你们前往各个角落,将这个消息告诉更多的正教徒,号召更多的人参加我们的十字军。”
“我可以在此许下诺言,凡是愿意投身圣战的信徒,都会获得极其丰厚的回报!”
“你能拉来五个人,我封你为五人长。”
“你能拉来十个人,我封你为十人长。”
“你能拉来一百个人,我立马封你为百人长!”
“我们不需要精良的盔甲和武器,信仰使我们战无不胜!”
“为了耶稣基督!”
托罗西狂吼起来。
“为了耶稣基督!!”
镇民们也大声呼叫。
托罗西见他们已经被宗教情绪冲昏了脑袋,微微一笑。
“别的不说,开仓,放粮!”
……
1464年初冬,宗教起义在罗多彼山区轰轰烈烈地爆发起来,起义军虽然装备低劣,但人数众多,呼朋引伴,一路高歌。
短短两个月的时间里,起义军沿斯特鲁马河一路向北,沿途杀死突厥贵族和保加利亚包税人,从他们的粮仓中获取补给。
起义军声势浩大,往往由点及面,四处扩散,从山里传到平原,从农村传到城镇。
一时间,竟有燎原之势。
(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