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期间,斯坎德培曾经有过浑水摸鱼的打算,但军队太少,财政拮据,还没等他做好准备,举着双头鹰的军队就已经打到了他的身边。
米哈伊尔侯爵不仅将阿尔巴尼亚占据的几座城镇和村庄划归东罗马帝国,还把斯坎德培派过去的官员粗暴地赶了回去,没有对此做出任何解释。斯坎德培多次写信,想讨要一个说法,得到的回复只有一条。
自古以来。
此事过后,斯坎德培对东罗马帝国的扩张愈发感到不安,双方的良好关系开始出现裂痕。
斯坎德培十分清楚,东帝国的伊萨克三世一直以光复故土为最终目标,致力于收回东帝国曾经丢失的一切土地。
很不幸的是,阿尔巴尼亚自古以来也是东罗马帝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于是,斯坎德培开始寻求外来援助。
起初,他准备与塞尔维亚公国和伊庇鲁斯公国结盟,结果一个贵族专权,架空君主,一个直接向东帝国称臣纳贡。
没有得到任何回音的斯坎德培把目光投向了一水之隔的意大利地区,在求助教宗未果后,还是找上了老对手威尼斯。
威尼斯共和国和东罗马帝国水火不容,是阿尔巴尼亚的最好盟友,也是唯一可以保护他们不被东帝国吞并的外来助力。
于是,不久前,威尼斯进攻奥隆军区时,斯坎德培不仅直接拒绝了马鲁纳的求援,还为威尼斯军队提供了一些补给。
马耳他大海战的惨败使威尼斯不得不撤离奥隆城,斯坎德培看准时机,与佣兵元帅科莱奥尼达成协议,准备接收奥隆城。
可惜的是,阿尔巴尼亚联盟内部出了问题,不仅对出兵一事推三阻四,还将情况透露给驻扎在伊萨克皇帝堡的大军,致使计划功亏一篑。
在斯坎德培看来,要想保住阿尔巴尼亚的独立地位,威尼斯人是最好的选择,也是唯一的选择。
天空灰蒙蒙的,克鲁耶城堡的书房中,时年57岁的乔治·卡斯特里奥蒂·斯坎德培坐在火炉旁,火光照在他苍老的脸上,忽明忽暗,他的表情也阴晴不定。
为国操劳十九年,无数次险象环生,无数次化险为夷,繁杂的国务和沉重的压力斑白了曾经乌黑的头发,压弯了曾经坚挺的脊背,疲软了曾经健壮的胳臂,将一个志在四方的少年转变成一位独撑危局的老人。
唯一没有改变的,是坚定的信仰。
“叔叔,天都快亮了,您昨晚没有休息吗?”
哈姆萨·卡斯特里奥蒂走进书房,将一把柴火添进火炉,抬起头,凝望着自己的叔叔。
“托比亚斯家族已经完全倒向东帝国了,是吗。”
“是的,就在前不久,托比亚斯家族的布罗亚城主大开城门,将马鲁纳的大军放了进去。”
“他公然宣称您是异端,号召全体阿尔巴尼亚人联合起来,推翻异端的统治。”
哈姆萨想了想,还是将实情告知了斯坎德培。
“迪夫亚卡城投降后,通往都拉齐翁城的道路一片通途,再无半分阻碍。”
“一周前,马鲁纳率领大军三万人包围都拉齐翁,不费一兵一卒就接近了威尼斯人在阿尔巴尼亚的统治中心。”
哈姆萨看了看叔叔的脸色。
“打先锋的正是布罗亚城主率领的阿尔巴尼亚仆从兵。”
“混账!”
斯坎德培怒吼一声,一巴掌拍在桌面上,气得胸膛起伏。
“希腊皇帝给了他什么?”
“伊萨克三世封他为男爵,迪夫亚卡城为托比亚斯家族领地,世袭罔替。”
“希腊皇帝还直接将布罗亚的私生子任命为继承人,以绝对权威保证了托比亚斯家族在迪夫亚卡的地位,解决了布罗亚的燃眉之急。”
斯坎德培缓过气来,怔怔看着火堆。
“我之前派你给山里的诸位城主寄信,要求他们来到克罗耶城堡共商国事,现在到了几个?”
哈姆萨沉默,不发一言。
“到了几个,如实说来!”
“只有三个。”
“其余人表示,如果您是为了打击奥斯曼人或是威尼斯人,他们绝不会推三阻四,但他们亲口说,绝不会为了一个公教君主袭击一位正教皇帝。”
“他们认为,伊萨克皇帝的文书中写得很明确,他无意侵占阿尔巴尼亚联盟的土地,只是为了消灭亚德里亚海东岸的威尼斯人。”
哈姆萨从兜中掏出一份文书,递给斯坎德培。
“告正教兄弟书。”
斯坎德培轻轻念着,神情暗淡。
“是的,伊萨克皇帝把您贬低为与威尼斯殖民者同流合污的骗子,将自己美化为拯救正教兄弟的圣战者。”
“关键是,由于他的名声太过响亮,又确确实实为正教做了很多事,不少愚昧的百姓们还真的被蛊惑了。”
哈姆萨低声说道。
“百姓们不认字,但希腊皇帝早就做好了准备,派遣大批修士带着文书来到各个村庄,将文书念给他们听,怂恿他们反抗您的统治。”
斯坎德培不再言语,静静地看着文书,读到最后,胸膛再一次剧烈起伏了起来,暴怒地念出声来。
“你们的君主可能出于私情,也可能出于私利,不愿意将威尼斯殖民者从你们的土地上驱除,甚至与他们把手连欢。”
“但是,朕是正教徒的皇帝,与威尼斯殖民者不共戴天,绝不会与他们蝇营狗苟。”
“此番进军,实乃迫不得已,朕不惜一切代价,哪怕不为世人所解,也势必会将正教兄弟们从拉丁殖民者的铁蹄下解救出来,无论前方的道路上充满着怎样的坎坷荆棘!”
“试看今日之阿尔巴尼亚,竟是谁家之天下!”
嘶啦!
斯坎德培终于爆发了,将文书撕得粉碎。
哈姆萨站在一旁,眼中充满着彷徨和不安。
半晌过后,斯坎德培无力地瘫软在椅子上,自嘲地笑了笑。
“原来在他们心中,我做了这么多,竟然是为了一己私利。”
“叔叔,他们一直都很尊敬您,只是少数人被言辞蛊惑罢了……”
斯坎德培挥挥手,眼中的痛苦和犹疑消失不见,重新变回了那个坚定的统帅。
“哈姆萨,我们还有多少士兵?”
“加上愿意效忠我们的城主,最多不超过五千人。”
斯坎德培点点头。
“如果都拉齐翁沦陷,阿尔巴尼亚将被东帝国三面包围,那些贵族们只在乎自己的利益,完全不管阿尔巴尼亚人的未来。”
“人各有志,他们不想来,那就随他们去吧!”
他看向自己最亲近的侄子和最忠心的下属。
“哈姆萨,你留在这里,防止发生意外,另外,照顾好我的儿子,他还太年轻,什么都不懂。”
“叔叔,您……”
哈姆萨欲言又止。
斯坎德培从一旁的剑架上拿起自己多年未用的宝剑,系上绣着红底黑鹰的披风。
“召集军队,取我甲来!”
(本章完) ', ' ')